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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玉眯眼看了眼七皇子。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跟慕容深接触得太多了,应该给他独处的时间,还是让他蜕变得更快。

她已经不生慕容深的气了,只要他能争气。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却又给她带来了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七皇子在男人那边荒废学业了好些天,以谢凌这个做先生的孤傲性子,想必定是动怒了。

而她又是求他给七皇子教书的人。

阮凝玉想,自己这个中间人应该去给男人赔礼道歉。

不巧的是,今儿是沈景钰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秋日是橘子成熟的季节,丹橘似火映秋光。

此时石桌上摆放着一盆橘子,是冯公公拿过来的。沈景钰见了,便一个一个地剥给阮凝玉吃。

他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日光落在石桌上,他手上的橘子瓣照得更加鲜艳。

他将它们放在莲花盘子上,剥了很多瓣,他身旁的少女想吃便可以伸手去拿。

沈景钰坐了没一会,便见砚清回来了,对他抱拳道。

“世子,回骁骑营的马已经给你备好了。”

“老侯爷说,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宽限了,若再不回去……便不用去军营了。”

阮凝玉听了,便看向了他。

沈景钰看的人不是砚清,而是她。

难舍难离时,才骤然发觉原来相处的时间这般短暂。

沈景钰道:“凝凝,我走了。”

他极力不去看阮凝玉,而是看向了在旁边文静读书的七皇子。

他拍了拍慕容深的肩膀。

他的手劲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慕容深感觉肩膀有点疼。

沈景钰目光危险道:“本世子不在文广堂的时候,就靠你保护你的阮姐姐了。”

“多陪着她,多陪她玩,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别说话,不要这么没眼见。”

把阮凝玉托付给其他人他放心不过。

而七皇子是把阮凝玉当做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他将她当做姐姐。

这回凝凝出了事后慕容深的反应,也让他有点满意。

这让他知道,一旦遇到什么事,慕容深也会拼了命地给阮凝玉挡刀。

沈景钰道:“你替本世子监督,除了你,文广堂的其他男子不准靠近凝凝三步之内。”

慕容深眸光微闪,答应了,他捏紧笔,“嗯。”

怕多看她一眼便会舍不得,就不肯走了。

于是沈景钰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有跟在他身后的砚清瞧见了他垂在底下攥得发青的拳头。

少年走后,阮凝玉手边剩了盘他手剥的橘子,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静默不语。

她回到文广堂之后便听说,东阳山是每年那天百姓都会去登高的圣地。

故此在重阳节之前,清扫林中障碍守卫大山的这一职责便落到了太子慕容昀的身上。

这就能印证她出事那天为什么太子殿下也会派兵来找她了。

不仅是她,那日登高出事有好几个,而她坠下悬崖还是最严重的那一个。

皇帝本意是考查下太子的,故此慕容昀挨了一顿骂。

据说也有安王慕容晟在背后推力,导致慕容昀失了这次的帝心。

慕容昀被人陷害被自责办事不力,听说还去安抚了百姓。

阮凝玉听了有些唏嘘。

慕容昀经不住那些牛鬼蛇神的磨折。

看来,东宫之位很快要易主了。

如果以后是慕容昀称帝,慕容深还能存活,可换作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

沈景钰刚走没几步,跨过扇花影门,迎面便遇上了他的先生。

他赶忙作揖。

“谢先生。”谢凌见到他颔首,见他行迹匆匆,“沈世子是要回骁骑营了?”

沈景钰也没想到谢凌会过问自己的事情,有点惊讶。

谢先生很少主动跟他说话。

因为自己是从阮凝玉那边离开的,谢凌走了几步可能会发现,于是他道:“弟子适才遇到七皇子,得知他是先生收的学生,便同他多探讨了几句,没想到走回来就遇到了先生。”

谢凌却看了眼他变得微黄的指甲,并没揭穿。

沈景钰刚说完,又见谢凌的目光似乎又扫过了眼他佩剑上佩戴的蓝色剑穗。

也是蓝色。

但也只是一眼,目光便越了过去。

沈景钰还要赶回骁骑营,寒暄了几句,也不逗留,便托辞离开了。

少年一走,白墙中间的花影门吹进来了阵风。谢凌感觉胃部无端地在绞痛,受了凉,他又止不住地咳嗽,面如纸白。

苍山忙关切地看着他,“主子,你没事吧?”

谢凌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他觉得自己堂堂正正,胸怀磊落,也为人师,可他却竟然做出那种事,而且还因为对方没有发现而在心存侥幸,在暗自窃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卑劣到他觉得恶心,却又不受控制。

跟沈景钰身上那枚剑穗同色系的香囊,此时正被他卑鄙地藏在自己的衣襟前。

谢凌突然产生了自厌的心思。

他的教养无时无刻都在谴责着他的内心。

强大的自我唾弃感,旋即谢凌扶着墙在那干呕。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苍山白了脸色。

“主子!”

干呕了一会,谢凌便直起了身子。

用方干净的白色帕子擦了擦薄唇。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这样位恃才傲物的天之骄子,竟然有一天会觊觎起别人的东西来,还无耻地占为己有。

谢凌面无表情,眼底落下道阴影,“没事。”

干呕的滋味实在难受,那暗地里作祟的情绪要更为磨人。

谢凌回到斋房后,便遣散了侍卫和在庭院里扫洒的婢女。

而后便脱了外衣,躺在了用来小憩的榻上,谢凌从来都以道德来约束自己,所以他才会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他一个君子又如何能忍受自己有小人之为?

从心底地唾弃自己,连自己的身子都觉得脏。

他隔绝外物,又自厌自弃。

谢凌不知合眼了多久。

最后却听到了外面有人轻敲门扉,谢凌睁眼。

这时是下午,薄金的碎光照在纱窗上,落下明明灭灭的剪影,犹如画上的描笔。

外面是苍山在敲门。

“主子,表姑娘来了。”

本来在自厌的谢凌,眼睑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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