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悠悠文学www.lyywx.com

“一甲子一轮回。”

“看来今年这个甲子年,注定是平静不了了……”

江南某处不大的茶肆之中。

一众文士汇聚一堂,品茗、闲聊。

雍人无论南北,皆爱饮茶。

闲暇之时便会约上三两好友,或聊上几句江湖逸事、或坐论天下局势。

只要言语间不去作死诋毁那些口诵其名便可一念感应的通天人物,大抵也没人去管这些。

而江南这地界,更是如此。

文风鼎盛,又有三大圣地之一的稷下学宫作为倚靠。

这些文人墨客不但胆子要比其他地方要大上一些。

再加上这里有着通行天下的无数商道。

他们的消息来路,也要广阔一些。

就像是此刻茶肆中的这些人,有人感慨便有人应和。

“谁说不是呢!”

“前番水患波及七州之地,那景象……惨啊!”

七州之地,尽成泽国。

田舍被淹,放眼望去,全然一片汪洋。

无数百姓浮尸水面,成了那鱼鳖腹中血食。

也不知道经此变故之后,这江河湖海之中又会因此养出几多食人精怪、祸乱一方!

而所谓‘国之将乱,必生妖孽’,也正是基于此。

那人说着叹息一声。

“看来这天下离大乱……不远矣!”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一切已经有了预兆。

除开那些整日为生计而劳碌,无暇他顾的升斗小民,真正的明眼人已经全都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只是尽管如此,在听到身边好友这话的时候,另外几人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制止道。

“幼夫,慎言!”

幼夫是说话那人的字。

听到身边好友这般劝诫,说话那人终究还是将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毕竟两三月前的那场泼天水患,无论成因、过程,还是结果都显得太过蹊跷。

先是从神都南下的司水天官,被人半路截杀。

后是那位世人眼中的昏君陛下勃然大怒,不顾帝君体面的亲自动手,一连诛杀了五尊七境真仙、屠灭其族。

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其中肯定夹杂着某些不可言说的残酷争斗。

至于那化作泽国的七州之地,以及那数千万葬于其中的生民百姓。

只是摆在祭坛上祭品罢了。

或许是心中热血尚未凉透,在场一众文士全都沉默下来。

天下纷乱至斯,他们虽然有心振奋一二。

可无奈从江南到神都,一去万余里。

既遥不可及,又高不可攀。

他们这些看似有些出身来历的酸儒终究也只能是旁观、坐视。

心有余而力不足,徒之奈何。

想到这里,在座众人将身前苦茶充作苦酒一饮而尽,然后徐徐吐出一口积蓄在胸口的浊气。

而就在气氛一阵压抑中,在座的其中一人忽然失笑一声,打破沉闷道。

“其实依我看诸君倒也不必如此颓丧。”

“这世上倒行逆施之辈有之,可也不是没有一心扶危救难的可敬之士!”

听到这话,在座众人稍稍一愣。

片刻之后,他们中终于有人如梦初醒道。

“贤兄说的可是……那些黄天道人?”

这话说完,在座众人眸光一亮。

老实说,那些黄天道人往来东南各地传道、布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真要论信众,其实大多只是那些升斗小民以及普通武者罢了。

但凡有些出身来历的有识之士,根本不会去相信那些靠着道门符箓装神弄鬼的小把戏。

更何况江南是儒家的江南,又岂容这些左道旁门染指?

只是这一次的七州水患,却让不少人对黄天道改观了许多。

当朝廷中枢和各地世族高门,都在漠视那七州生民百姓生死之际。

是那些黄天道人以纸作舟,一船一船地渡百姓生灵于汪洋之中。

而每逢水患,必有大疫。

也正是他们协助朝廷派下的那些司疫天官救治灾民,才将这一场本该注定到来的惨烈灾劫消解于无形。

有这等泼天救世功德在身,别说是那些因此活命的七州幸存百姓了。

就连他们这些素来高傲的江南文士,也不禁对他们改观不少。

等再听到那位大贤良师‘愿天下苍生远离劫难,人人如龙’的毕生夙愿,竟忍不住生出几分认同之感。

而认同,便是信仰的基础。

“不错!正是那些黄天道人!”

提到那些黄天道人,率先挑起这个话题的那人眸光星亮,灼灼地看着众人。

“神都路远,高不可攀!”

“于天下苍生毫无垂怜!生死、福祸更是毫无顾念!”

“可黄天道不同!”

“扶危救难、赈济苍生,唯有他们在做!”

“还有大贤良师!如今整个江北之地,人人皆诵大贤良师之名!”

“这般大贤者!大慈悲!何人能及?”

见好友言语间毫不避讳对黄天道和那位大贤良师的认同与崇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座众人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他们知道自从那场滔天水患过后,短短两三月间,本来还有所遮掩、低调的黄天道,几乎一夕之间便大行其道起来。

那些身穿褐黄道袍的黄天道人,足迹更是遍布整个江北七州之地。

那皈依黄天道门下的无数信众,如今眼中只有那黄天道三大道主、只有那大贤良师,再无官府!

如此恐怖的扩张姿态,他们虽然暗自心惊,却因为那一江之隔,感受并不算太过直接。

可现在他们却是不这么想了……

要知道刚刚说话的这人也是世族名门出身。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暗自入了那黄天道,或许说有所向往,那普通百姓呢?

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间,在座几人悄然对视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与那生性直率的好友不同。

他们这些人明显要冷静、清醒上许多。

就拿前面所说的那场七州水患来说,其实蹊跷之处,不止在于庙堂,也不止在于那明显过于平静的七州世族高门。

对于黄天道、对于那大贤良师,他们同样有所怀疑。

关于这一场七州水患,黄天道的反应太过于迅速了。

迅速到给人一种早有准备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令人不敢去细想的诡异默契。

那七州世族高门、甚至包括这一江之隔众多的江南世族高门。

这期间,他们在做什么?

不!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黄天道以势不可挡之势,在短短两三月间,在自家门口、甚至自己家里疯狂扩张!

如此不合常理的诡异举动,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会信?

意识到这一点,那被众人称作幼夫的文士张了张嘴,想要提醒自己那好友一句。

可就在张嘴就要出声间,却被身边另一人拉了拉衣袖。

见自己那同族族兄冲自己使了个眼神,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等千古至理,传音入耳。

幼夫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黄天道一事,水太深。

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以免给自己、给家族招祸!

而与幼夫作出同样选择的,很明显不止是他一人。

在座其他人皆是如此。

在打着哈哈将黄天道的话题揭过之后,或许是出于对自己那位好友的愧疚,或许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

场面不由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闷之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