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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教育部普通教育司副司长的张钧文,在叶大夫平和的目光下结结巴巴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他为自己的这种不合理请求感到羞愧;然而作为儿子,他希望尽最大努力减低父亲的手术风险。

“稍等一下。”叶大夫总算明白了张钧文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你是做文化工作的吧,可能是误解了。我们医生和你们文化人不同,并没有什么着作权之类的讲究。手术方案,不过是治病救人的手段,哪里有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用的道理。”

“关于手术方案,我之前已经跟沈大夫说过一次了,接下来我会根据张……伯伯的具体情况再做一些调整。你可以自行去找合适的主刀医生,对此我没有异议。”

虽然内心难免有一丝失落感,但他并未责怪张钧文。早在医学院的第一堂课上,老师们就教导过他们:医生这个职业和其他行业的双向选择不同,患者可以选择医生,但医生并不能选择患者。

即便将来你成为了一位名医,能够在病例库中挑选自己感兴趣的病例,看起来像是你在选择病人,但实际上若不是病人选择了你、选择了所在的医院,你能看到他们的病例资料吗?

因此,作为一个医生,必须要有强大的心脏,不能患得患失。

后来,当他成为村里的名医后,时不时有些年轻的学徒跑到他面前,带着满脸泪水诉苦,说是他们亲手接手的病人,他们尽心尽力医治了,可村民们依然选择了村里更有威望的老大夫。

那时他安慰这些年轻人说:“谁不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呢?瞧你哭得这么伤心,我要是病人家里的人,我也会换掉你这样的医生。一点点困难就把你弄哭成这样,万一上了手术台有个闪失,你还不得吓得把手术刀扔得到处都是呀。病人挑拣哪个大夫看病,那是他们的本分。”

张二牛听了这话,看着眼前的叶大夫,既愧疚又敬畏,“多谢您,叶大夫,真的,谢谢您的指点。”连称呼都从“你”变成了“您”。

叶大夫笑着摆手,表示不必客气,“这是我应当做的,无需言谢。”

“让张大叔先去洗漱一下吧,待会儿我先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之后最好尽早安排住院。尽管X光片现在看不清动脉情况,但骨骼和关节系统的影像资料也能帮助我们找准病变位置和选择合适的手术切口。”

“另外,我在这儿停留的时间不长,如果你们决定做手术的话,还是早点安排主刀的大夫比较好,这样我们有更多时间沟通交流。再者,手术之前还需要禁食,可不是说做就能立马做的。”

叶大夫特意加重了“洗漱”二字的读音,然而张二牛并未察觉。

张二牛内心满是对叶大夫的感激之情,他一边听着叶大夫的叮嘱,一边从裤兜里掏出纸笔,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自打他晋升为教育委员会的副部长以来,已经很少会有如此认真倾听并做笔记的时候了。

然而,在这个年轻医生面前,他情不自禁就有了记录下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