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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在南方那座虎头山的山谷,老爷,是不是以后不能去那里放牛,听说那里有狼是吧?”

“没事。咱随便问问。”孟富这才取消对颜凤、颜乌父子的怀疑,——他大老婆的坟墓是在西方,离颜乌说的南方虎头山尚有二十多里路。

聪明反聪明误,活该孟富的打手一个又一个在颜乌手上毙命。

走出厅堂,来到院子,颜乌脸上立刻袭上一团鄙视、嘲笑,暗暗咒骂,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总有一天俺会叫你死的非常难看,你甭高兴太早。

随着丧事落幕,热闹了几天的孟宅也寂静了下来。

后院那口水井不能再用,摧毁后填平,每天要叫人去村里的水井挑水,搞得孟家又要专门有个人挑水,孟富很是心疼。

次日起,孟富起了变化,掌管财物的人是陈氏。孟豹呢,母亲一死,他一夜间变懂事,与陈氏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利。

局外人颜乌则是憨得要命,认定自己是陈氏的功臣,陈氏定然跟原来一样对他好。结果,陈氏过河拆桥,一夜之间变脸,见到他一张脸臭的跟路边狗屎一般,训斥他孟家不养清闲之人,晚饭之前不要闲逛,该干活干活去。今后有什么事,不要找她,找老爷去,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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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愣的,颜乌脑筋大半天转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明白陈氏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很郁闷。第二天放牛的时候,犹如发生了一场十八地震,颜乌再高兴、快乐不起来,他琢磨不透陈氏咋地说变脸就变脸,没有他颜乌,她能一夜间替代庞氏吗?做人要厚道、知恩图报,怎么可以这样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呢?

毕竟是小屁孩,颜乌又哪能知道人心险恶。

苦苦的想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颜乌才想通,孟家的人全是恶魔、毒蛇投胎,他只是一个受到压榨、盘剥、欺凌的小长工,陈氏不过是在利用他,怎么可能真心对他好。

“你不仁不义,别怪俺颜乌不把你当恩人相待。”赶牛回去时,一赌气,颜乌狠狠抽一鞭牛,咒骂。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如同倒扣的锅底。

加上刚刚死了才三十出头的庞氏,孟宅尤其阴森、寂静三分,没有一点的生息。

与颜凤、颜乌父子同一个房间的长工,趁着这漆黑夜里围到他们的床上,大家把头靠拢在一块,压低嗓音,咬牙切齿愤恨谩骂新打手中的独臂虎,他比任何打手都凶残、暴戾、毒辣,根本不把他们这些长工当人看待,只要有他在,这黑暗苦日子何时是个头?颜凤是个做学问的人,出个主意收拾独臂虎。

叫大家失望,心飕飕飕凉到脊背,颜凤居然嘣出一句:“寄人篱下,忍忍吧。人心是肉长的,只要大伙儿以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对待他的残暴,他总有一天会感悟到,人人都是爹娘生的,不是草木。”

黑暗中,颜乌气得喘不上气,脸涨着如茄子,舌根发痛,身子在发抖,双手在漆黑中抓狂,都能够听到嘎嘎嘎的关节声。

许久了,颜乌才咬牙发出呐喊:“家父生性懦弱,大伙儿甭听他的。面对残暴,俺们穷人只能拧成一股绳,起来反抗。不反抗,豺狼虎豹,不会因俺们的善良、淳厚,而怜悯俺们。”

颜乌的话俨然是这黑夜中的一束火把,众人慨叹他比他父亲强,有一种虎气。遭到孟富如此残暴毒打,一个十一、二岁孩子,能够咬牙挺着,不掉一滴眼泪,不求饶一声,也可以理解了。

当下,众人在黑暗中眼睛充满星星,悄悄哀求颜乌,给大家出个主意,摆脱独臂虎凶残、暴戾、毒辣的虐待和暴打,活着有点人格、尊严,活着有点人样,不与牲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