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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琅听了心里一叹,她竟然这么想?幸好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什么,否则以她的个性,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的。他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宜宁,我是愿意帮你的。不然此刻谁还能帮你?你不要想多了,我绝对没有不情愿的。”

“那点恩情,也值得你涌泉相报?”宜宁笑着摇头,“你那时候小,我是见你可怜才养着你。万不可为此报恩……”

“您觉得那是点滴恩情,对我而言却是永生难忘的。”程琅嘴角扬起说因隔得近,宜宁无比清晰地看到他俊秀的脸,他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薄唇秀美而线条优雅。眼睛很深,如清晨的茂林修竹,雨后的山间云岚,让人觉得恍惚。

宜宁突然觉得,程琅这态度着实有些奇怪。

真是执着于帮她,何必这般付出?反而在她说不同意的时候,他显得更急迫一些——似乎生怕她不同意。

宜宁正要继续说下去,回廊那边疾步走来程琅的一个护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程琅听了护卫的话,脸色顿时沉下来。

“我不是早就说过调令除我外别人不能动,是哪个考功主事做的……”他冷声道,让宜宁等他一刻钟,要把这边的紧急情况处理了。

宜宁听得出是吏部的事,想到魏凌还在志高堂里等她,便让他先去做自己的事。

她穿过志高堂外浓密的树荫,树荫漏下一丝丝阳光洒在身上,她觉得天气还是闷的,秋老虎发威不能小看。随后便和跟珍珠说,每日消暑的绿豆汤还是要的,暂时不能停了。珍珠记下来,却跟她说:“小姐,方才前院小厮来传话。说外头有个莲抚姑娘要找程表少爷——她手上有表少爷的名帖。”

既然宜宁正在和程琅议亲,有个妙龄女子找上门来,还是直接来找的小姐,珍珠自然会慎重。她继续说:“奴婢见那姑娘长相清秀,周身气质也不同于一般姑娘,便把她留在倒座房里让她等着,您看您可要见她?”

“莲抚?”宜宁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听着耳熟。

“奴婢听着像是个花名,她也没说是那户人家的,姓什么。”珍珠正说到这里,程琅却从后面走了上来“……司考那边出了些问题,不过已经没有事了。”他笑着对宜宁说,“不如今日我陪你去外面看看吧,我知道城东沿河有几家饭庄,里头修得非常别致,饭菜是江南一带的口味。”

他希望能多多地与她相处。偏生对着别的女子有多种手段,对着她却使不出来。但是只要她嫁给他,以后两个人就好说了!

宜宁看了珍珠一眼,若是真有与他有纠葛的女子找上门,那还是让他自己去处理比较好,她去说算什么回事。她就对程琅道:“有个莲抚姑娘来找你。珍珠见她有你的名帖,就把她留下来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程琅听到莲抚二字,瞳孔微微的一缩。但他毕竟也是在官场上经过千般锤炼的,看不出异常,只是说:“她现在在何处,我去看看吧。”

宜宁让玳瑁领他去倒座房,程琅这次没有耽搁,带着人朝倒座房去了。

宜宁看了看志高堂挂的匾额,心里又有点放心不下。这毕竟是在英国公府,他们之间要是一个没处理好,恐怕传出去也不好听。她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的。她就让珍珠青渠二人跟着她,也沿着回廊往倒座房去了。

倒座房外种了许多的毛竹,一株芭蕉树。那芭蕉树结不出果来,但青瓦白墙,湖面波光潋滟,倒映得特别美。

宜宁看着风景,刚走到栏杆处,守在门口的护卫就拦住她:“小姐,我们大人在里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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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宁倒也不是真想进去,但也笑了笑:“你们这般是什么道理,这是英国公府,连我都要拦了?”

“对不住小姐,这是大人吩咐的。”那两人却岿然不动,面容严肃。端看他们人高马大,手掌如蒲扇般,就知道是练家子。

宜宁有些泄气,这个程琅。在英国公府是她不计较,不然随便换了哪家的人都会不舒服。

她在栏杆那里坐下来,刚过片刻,就听到屋子里有重物摔倒的声音。她眉一皱,随后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大人,妾身绝非恶意,妾身真的有了您的孩子……”说话语气柔弱,似乎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宜宁有点坐不住了。

孩子!

随后她又听到另一个低沉隐约的声音:“闭嘴,你立刻就给我滚。否则我现在便掐死你,信不信?”

究竟是怎么了不能好好说,又是孩子又是人命的。可不要真的闹出事来!

宜宁听到这里向青渠使了个眼色,青渠心领神会。走到那两人面前说:“在英国公府没有我们小姐进不去的,你们两个算什么!”说着就要动起手来,非要闯进去不可,那两人想擒住青渠。但她偏是英国公府的丫头,不好动手。

几人纠缠不下,宜宁却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一个侧身就进了里面。

两个护卫就算敢拦她,但胆子再大也不敢把宜宁抓住。皆一脸懊恼。

宜宁靠近了倒座房的槅扇,对里面说:“阿琅,若是有事不方便,可以告诉我一声。里头那姑娘可是你什么人?”

顿时屋内又一阵混乱,然后传来程琅镇定而自若的声音:“这里无事,我片刻之后就出来。”

宜宁正欲再问,却听到女子的低泣,随后碰的一声响,倒座房的房门被打开了。那女子见着宜宁站在门前,立刻朝她跪下了:“小姐,妾身是来找程大人的,妾身……妾身怀了程大人的孩子!”

这莲抚就是上次见到的,在画舫上弹琵琶的姑娘。宜宁猝不及防,被这女子抓住了裙摆。

程琅也走了上来,他的表情非常冰冷,几乎带着暴戾。

“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断你前路!”他说着就要揪起莲抚的手臂。

但是宜宁却愣住了,她看着莲抚的那张脸。那张和前世的自己有四五分相似的脸,此刻是梨花带雨地看着她,哭得十分可怜。

程琅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莲抚……莲抚本来就是他找来的,她的替代品。他抓着莲抚的手一僵,慢慢地朝宜宁看去。

宜宁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心顿时猛地沉下去,随即有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涌了上来。那种做了错事,终于被重视的人发现的恐惧和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