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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梦外,诡相仍是诡相。

即便是萧景宸与盛青山,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张了张口,还未发声,想说算了;他像看出我心思似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明白,你放心,不论是谁,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祖宗传下来的道理,谁也少不了。”

而后,他目光微转,意有所指地睨着兄长:“是吧,荣主事?户部历年的账,可都是这么算的?”

“是。”兄长起身,恭敬回答,“笔笔清算,毫厘不差。”

论官职,吕伯渊是他上峰。这番举动,合情合理。

可在荣家,在父亲与母亲的面前,这一问一答,便有些旁敲侧击意味深长。

父亲轻咳了一声,声音微妙地穿插在凝固的气氛中。

事实证明,他的固执与强硬,并非不可撼动。在关乎兄长前程的天平上,他终究还是放下了姿态,面色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甚至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吕伯渊忽然起身,拱了拱手。

“荣相,今日天色已晚,再耽搁恐怕误了文君用膳的时辰。她素来脾胃虚弱,耐不住饿,本官先行一步,送她回去。至于婚嫁诸事,在下明日会遣人过来详谈,还请二位海涵。”

三人中,父亲最不喜吕伯渊;或者说,深恶痛绝。

在他眼中,吕伯渊出身寒微,毫无风骨可言。全凭投机取巧,博得圣恩。加之其行事诡秘,不择手段,搅得朝堂上下人心浮动,有把持朝纲之嫌。不仅与荣家门不当户不对;亦是小人奸佞,不堪托付。

他们宿敌多年,积怨已久。如今吕伯渊独占鳌头,权倾一时。莫说翁婿,就是狭路相逢,也不愿点头。

若非圣意难违,他今日绝不会请他进来。

面对吕伯渊故意而为之的暗示,父亲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也拱了拱手,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勉强:“那便劳烦吕相了。”

“告辞。”吕伯渊果断执起我的手,转身离开。

我随他起身,眼光余光瞥见父亲的脸。

他的怒火如同被巨石压住的野火,无法肆意燃烧,却也不甘熄灭。丝丝缕缕,盘旋而上,将他炙烤,焚烧。